【LLXLLSS西幻全员向，主海姬/绘海】神迹（八十五）家存
————前方恶魔（西木野真姬）高池面预警————
西木野的梦境里曾经只有一片黑暗，那是她最安全的世界，静谧。
自她出生，睁开眼睛后望见便是那位神灵，双目所及便是赤红的岩浆，呼吸间嗅见的是血腥味，耳边见闻皆是无尽呐喊厮杀。
她的世界里便再也不曾安静过。
直至她遇见了园田海未、希、绘里，还有那些伙伴们，生命里才开始有了别的声音。
梦境也是，逐渐有了其他色彩，特别是海蓝。
黑暗不再是她喜爱的颜色，反而变得碍眼又讨厌——见过园田曜那样的老狐狸之后。
“北兽人帝国是我不需要之物，所以我能轻而易举交给你处理。”她仍记得那位黑发侯爵说出这样的惊天之语。
而她仍旧保持怀疑：“这样做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而且我又为何不能担心，你会趁我拿下北兽人的时候，攻击我族。”
黑发侯爵眉目如画神情闲适，轻落一子：“反正不过是赌约，你赌不赌？”
这倒仿佛是自己小气了，西木野真姬明知道是激将还是忍不住自动中计，她冷笑一声缓缓道：“我自是应赌，但是赌，你能提供给我什么。”
“我已经提供给你国木田花丸这个名字了，此外只提醒你攻心为上。”园田曜摇了摇头，反手便吞噬了西木野真姬三颗棋子：“而我需要你回报我一件事情。”
“若你碰见这个人，莫要动她。”她指的自然是那个叫国木田花丸的人。
西木野真姬挑眉，似是觉得自己抓住了对方什么软肋，孩子气般道：“若是我偏要呢？”
园田曜并不理会她这点刻意的威胁，只淡淡道：“我曾经给予那人一个选择，却阴差阳错失落了，如今再给予一个。”
“不过是个选择而已，我不是也给你了吗？”
西木野真姬带着几丝烦躁从梦中醒来，她还未睁眼便听见外殿有人的说话声，似是自己的近臣。
“已经三天了，皇宫里的物资倒不是最大的问题，只是夜羽侍卫长到底有没有按照王的要求去做？”其中有一个人最后这句话的声音大了些，令西木野真姬听了分明。
她轻咳了一声，自王座上支起身体来，肩头覆盖的黑色披风因动作滑落，如水般拖曳了一地，殿内已经打扫得十分干净，血腥气也消散在风中了，那些贵族们开始还反抗，后来很快发现王宫里士兵倒戈的倒戈，被杀死的杀死，一时间也完全蔫了下来。
三天…西木野真姬暗自推算着时间，若是夜羽行动顺利，现在关于北境三城的消息应该沿着风传到帝都了，若是有动静便罢，若是无动静，也不用做他想，一定是数日没有归家消息的贵族致使各家各户都乱了套。
与人族双国不同，北兽人帝国沿用的是战神帝国的贵族即为官职的政权形式，所以一场宴会抓获得不仅仅是身份地位最高的一批人，更使得帝都乃至整个帝国的运转停滞了下来。
西木野真姬对于这次的先擒王行动自是十分满意的，但也很清楚知道这个冒险举动最大的弊端：兽人对于亲族残酷远远超出了其他种族。
很快有人听见她的声音走进大殿，兽人的大门设得十分宽大，即便是利末安森也能不必弯腰通过，他手中捧着一个冒着寒气的箱子，西木野真姬皱了皱眉，站起身：“这是什么？”
利末安森的回答十分平静：“你没打算丢弃兽人王的头，又不便存放，我便喊人冻了起来。”
西木野真姬拧紧了眉凝视了冻在里面却仍未瞑目的头颅，摆了摆手：“不必放我这里，拿去给那些贵族们吧。”
“王，要和臣子在一起。”她又飞快补充道。
利末安森点了点头，很快有士兵战战兢兢将那个盒子碰了下去，西木野真姬这才继续询问道：“那些贵族们吃饭了吗？”
“吃了。”利末安森平静道，想了想又补充道：“虽然有多有少，但是都已经吃了。”
“是吗…”红发的恶魔王低笑了一声：“呵，第一天绝食，不眠不休，至如今扛不住了吧。”
“看起来那些人对于兽人王的忠诚也没多深。”利末安森声音冷漠：“远远不及吾主和我们关系深厚。”
“这位王本就是天降，自然关系没那么好，极度刚愎自用外还偏生听从战神帝国的命令。”西木野真姬自旁边桌上拿起水果吃了几口，冷笑道：“既没有足够主见，却又心胸不够宽大，给他三个国木田也无力回天。”
利末安森赞同地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暂时不说这个，已经是第三日了，皇宫的防御我检查过了，再撑也不是什么问题，你为什么只给夜羽一周时间？”
“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多给她一些时间。”西木野真姬拿着水果边吃便朝殿外走，她示意利末安森也跟过来，两个人走走停停，待西木野吃完也检查了一小半防御情况，这才听她继续道：“而是兽人自身传统不得不让我这样做。”
“帝都贵族多在各个城镇都有势力，既为领主，又是帝都任职的官员，我们虽然能够拘禁这些人，令暂时的政治停止运转，但是时间只要稍长一些，那些原本混乱的亲族们便会冷静下来，动起谋人换位的心思。”西木野真姬冷冷道。
利末安森沉思了片刻后，才疑惑道：“在族长不在的情况下擅自选人上位，这不等同于背叛？”
红发的恶魔王点头朝着守卫们致意，缓缓道：“兽人的历史正是如此，由背叛和杀戮构成，如果他们最终发现，这群被我们拘禁的人没用了，那么防御将会被重新构造，夜羽将很难领军在有限时间内突破所有封锁。”
“的确，长期消耗战对于我们来说将会把战局拉平。”利末安森点了点头。
西木野真姬反而诧异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居然能理解这一层，难道是善子给你补课了？”
“她因为你的安排过于紧张，每日唠叨八遍，想不听都难。”虽然听起来像是抱怨，利末安森脸上却带着几丝笑意。
“那我回去要给她褒奖，现下不说这个了。”西木野真姬一边分心记着己方的防御安排，一边道：“只是现在那些人还在担心那位兽人王的生死，北方的消息一定已经到了帝都近前，城外人心惶惶和城内不明不白反而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在他们反应过来调动军队围攻这里前，我们必须要将整个王都都纳入己方的防御阵营。”西木野真姬外头看利末安森：“让那些人送到每一方的家主写的劝降信都送出去了吗？”
“按照现有时间算，应该至多只有两封在路上，其他均已经收到了，不过我们暂时没收到任何回信。”利末安森想了想后，回答道。
“那是自然。”西木野真姬听见远处骚动的声音，便挑了挑眉，最后道：“我们要准备好争取民心啊。”
有士兵朝着他们跑过来，刚在面前站定就行了个礼尊敬道：“按照您的吩咐，宣传已经在前两天便发出去了，民众已经开始聚集了，但是皇城守卫也开始行动了，恐怕是要驱赶今晚的集会。”
“嗯…”西木野真姬点了点头，她笑道：“不出所料，这里还藏着能指挥有大局的人啊，终于是不管他们的王了。”
利末安森皱了皱眉朝士兵询问：“你知道是谁吗？”
“警卫军统领西尔丹大人，七级武者。”士兵在提起这个人时候带了几分尊敬，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您能不能不要——”
“你多言了。”利末安森皱眉喝止了他。
“没事。”西木野真姬笑了笑，她拍了拍士兵的肩膀示意他退下，然后仰起头看着利末安森，对方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又不敢乱动，半晌后才听到西木野真姬说：“你去跟着那位统领，我要他活着。”
“遵从您的命令。”
即便是被驱赶了好些次，民众们还是聚集到了皇宫的前面，西木野真姬示意那些紧张的士兵们放下弓箭，她凝视着那些民众，他们看不见西木野真姬，却仍旧因为那一纸宣传热切地凝视着城墙。
这些人还不知道他们的王已经死去的消息，甚至还有人期待着王有关于魔族大肆进军的应对方法，但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或许是迎来新的希望也不一定。
西木野真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她看着士兵们，摆了摆手：“不必紧张，我不会让你们对着那些亲人动武的。”
“将那些贵族们带出来，跟我一起出去吧。”红发恶魔王指尖轻扫过腰间长剑，她笑道：“打开城门！”
“打开城门！”近卫这么喊道，传令声越传越远，令下面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晰。
“哈。”西木野真姬不等城门打开，便展开恶魔之翼自城墙纵身而下，话语随着她一起飘然落地。
“以前我可没想到，居然有一日要靠言语来代替手中之刃啊。”
见恶魔落地，民众们顿时一片惊呼，紧跟在后面的皇城守卫们立刻列队准备，剑羽对准那场中唯一的一人，西木野真姬却视若无物。
身后巨门开启，士兵和恶魔们押解着那些贵族们鱼贯而出，场面顿时失了控，皇城守卫失了上前之力，民众惊惧不定，恶魔王冷眼旁观这场混乱，抬手打了个手势，士兵们顿时将贵族们严密押在中间，以防止任何人有冲阵的打算。
“西尔丹统领在吗？”西木野真姬的声音不大，却令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哼。”皇城守卫的阵型里传出了一声冷喝，守卫随令分开，骑着重甲地行龙的高大兽人自士兵中露面，满脸厌恶：“在，但是我不与卑鄙之人说话。”
“要战便战，你们这些恶魔有本事就来堂堂正正决斗。”这位统领也着实耿直，在形势都没分析透彻的时候便先把自己放在了最前面应对。
西木野真姬眯了眯眼睛，她缓缓道：“是么？”
没人看清她出刀的动作，或是只有利末安森看清了，仅仅是一道不甚清晰的残影，随后才是击打在重型盔甲上一道亮眼的火花，皇城的守卫统领，拥有七级水准的武者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倒退了好几步，勉力用重锤支地才停下了自己狼狈的行动。
他的盔甲被撕开了一条裂缝，虽然没有伤及身体，但是帝国特制的精良盔甲被撕开也足以令他一身冷汗，他只听闻过恶魔实力十分可怖！却从没想过居然能恐怖如斯！
更令他惧怕的是红发恶魔根本没有离开过原地半步！竟然只是器魂的袭击！只是未尽全力的一击。
她是谁！就算是位上位恶魔，能这么强大吗！亦或是恶魔们都是如此强大！
虽是仍有对于强者的心悸，西尔丹还是将疑问从牙缝里勉强挤了出来：“你是谁？”
“我吗？”漆黑长刀在兽人防备的注视下抽了出来，刀尖在地面轻点只有细微的摩擦声，却令许多人提着一口气不敢放下，红发恶魔单手拂过胸前，客气平静地做出了自我介绍。
“西木野真姬，如果你们喜欢，也可以和我的族人一起称呼我，恶魔之主。”
恶魔之主？竟然是恶魔那位至高无上的王者！
在全场一片恐慌的时候，西尔丹却终究松了一口气，他像是失去了反抗能力般松懈了身体，只是盯着西木野真姬：“我输得不冤，只是并未想到，恶魔的王居然是个看上去还年少的女性。”
“这并不重要，但是你能理解我不想与你争斗就好。”红发的恶魔之主依旧十分客气，她扫视过聚集在这里的所有民众，继续道：“我所做的事情是你的王不会做的，如果你还能听进去一言一语，就不妨先放弃那点以死明志的忠贞报国，回答我几个问题。”
西尔丹看了眼那些在西木野身后的贵族，他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武器，缓缓道：“你没将那些人做挡箭牌，也没有取我性命，我自然应该听你诉说。”
“第一。”西木野真姬竖起了一根手指，她淡淡道：“你们的王自上位开始，许诺过什么？实现过什么？”
迎接她的果然是有些令人难堪的沉默，那位高大耿直的兽人回想了半天才说道：“至少他接了北兽人自巴哈姆特之怒后便一直毫无起色的烂摊子。”
“第二。”西木野竖起了第二根手指，继续道：“告诉我，英武的统领，你也曾离开过帝都，那么你在极南和极北都见过了什么？”
西尔丹愈发沉默，他见过什么？他见过北境三城在冰雪里得不到足够物资冻死的民众，见过南方草原只能不断迁徙游牧居无定所的亲族，他带着帝都调配的物资过去，却总是离最初约定的数目相差甚远，他带着帝都的索要过去，那些人用在风中熬红的眼眸看着他，仿佛他是万恶不赦的犯人般。
皇城统领深深低下头去，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曾经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只要忠诚，只要忠诚王，同时保护住自己的家人就够了。
可是现在前者已经不在了，这些原本深埋如心底的不满就沿着恶魔王尖锐的言辞一下子又冒了出来。
西木野真姬也不期待他的回答，她只是缓缓是竖起了第三根手指，抛出了第三个问题：“你扣押了自北境三城来的文书，这是我没有收到的原因，你曾经想过封锁皇城，等待外界救援，夹击我们吧，但为什么又放弃了呢？”
“因为…”因为王还在你们手上？西尔丹发现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却怎么也不能说出来，他皱紧了眉，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和理由：“因为我不理解…为什么…北境三城会选择背叛。”
这个消息显然震惊了全场，那些民众甚至都忘记了呼喊，忘记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呆滞地，甚至是完全懵掉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尊尊失了生命力的雕塑。
有人隐约得知恶魔引起战争的消息，却因为距离甚远的模糊对内情不知，而现在他们知道了。
曾经防守恶魔的北境三城，竟然是敞开城门迎接那些敌人的！
“因为什么？”西木野真姬冷冷地笑了，她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士兵们：“这些人也曾经都是你们的人吧，我们的探子最多十中有一，和人族双国或许都比不了。”
“你心里明明有数才是。”她的语速依旧是不疾不徐的，声音也是仍旧平静的：“那是因为你们的王不行啊。”
“你！”西尔丹下意识就想发怒喝止她，刚说了一个字便又无话可说，只能愤怒瞪了几眼，又斗败般收回了视线。
西木野真姬朝他走过来，那些士兵们十分紧张想要保护着统领后退，又因为动摇而不知所措，只能听红发的恶魔之主怜悯道：“违心的信仰，私欲的王者，沉醉于勾心斗角的游戏中，忘记了五十年前曾经有过的辉煌。”
“我说的没错吧，这就是你们这位没有荣誉，也并不是个勇士的王。”她甚至恶意地笑了一声，这次连西尔丹也不敢反驳她。
“而我——”她顿了顿，慢条斯理道：“却十分有勇气改革，接下这个杂乱的摊子。”
这便是夺国的宣言了！
西尔丹的脑子里轰然作响，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握住勇气成全自己的忠义，他犹豫抬起头来看着西木野真姬背后那些自己熟悉的士兵，在那些人的眼中他没有见到往日对于暴虐王者的担惊受怕的神情，只有一些忐忑，诸多信赖，甚至还有几分恳求。
他的手顿时失了所有力气，他至少不能拉这些士兵去死，他视那些人为兄弟，为亲人，所以他不能。
“你向我承诺！”自知无力回天，他突然抬起头像是凶兽般死死盯住了那位恶魔王：“你向我承诺你会令这个国家，令我们过得好起来！”
西木野真姬却挑了挑眉，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她在惊愕的西尔丹面前缓缓道：“这不是移交，是占领，你无权跟我谈条件，只能赌。”
紫色的眼眸里一片冷然，她和西尔丹对视，笑道：“怎么样，你赌吗？代替这些人，告诉我，你敢赌吗？”
她等待了许久，在寂静只能听得见火把噼啪作响声的夜中等到了沉默的答案。
西木野真姬看着那些士兵，她冷声道：“放下武器。”
那些兵器落地声响作一片，令她尤其满意，她点了点头：“现在各自回去吧，还有我的新子民，帝都的大门不会关闭，将这个消息送出去。”
她转过身看着那些贵族，那些人畏惧她的视线，都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西木野真姬也不动怒，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得勾起了唇角，紫眸中一池明光。
“我替你们保住了性命，保住了家，你们好像欠我一句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