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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LXLLSS西幻全员向,主海姬/绘海】神迹(八十六)身犹在

婴儿时期是不可能存在记忆的,国木田花丸一直都对那些巫医的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不过每次看见他们用巫药浸泡那些出生的婴儿,烙印下他们的战士标记时都觉得,的确没什么记忆。

要不然长大想到这么痛苦的经历还不打死这群巫医。

但她是觉得自己有些模糊的印象的,这种印象平日不会直观出现在脑海里,唯有梦中才显得清晰无比,漫天的大雪是其中必然存在的背景,除此之外更令她在意的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那人的声音很好听,是个女人的声音,稍显低沉却又悠扬得像是乐器般。

她在梦里只是简单说了什么,国木田花丸记不清,她曾经沿着这个声音查找过身边的所有人,但是没人吻合。

而这次的梦境亦然,漫天飞雪满目纯白中她听见那个声音悠然道:“你不该丧失选择,所以我给予你。”

国木田花丸因为第一次听清那人所说的话而惊醒,她醒来时看见木色的天花板,那之前的洁白自她睁开双眼而消失,她怔怔然看着天花板,直到鼻端嗅见旅馆内特有的安神香氛的味道才迟迟反应过来自己仍旧活着。

我居然还是活着啊….她这么慢慢地想道。

 

“你醒了。”那人的声音她已经十分熟悉,毕竟是自裁前听见的最后一个声音。

国木田花丸挣扎着打算坐起来,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基本没怎么费力,园田海未并没有捆缚着她,她抬起上半身依靠在床边的时候感觉到脖颈上的刺痛,看起来还是留下来伤口。

身为阶下囚的国木田花丸并没有太紧张,她低垂着眼眸思索现状:作为一个新人的园田海未,有关于她的情报甚少传到国木田花丸的耳中,那些细碎的消息构不成一条完整的链条,但她凭借手头的信息,确认这位佣兵团长的经验不足以和自己角力。

要试试和这个年轻佣兵交流吗?国木田花丸这么想着,又挪动坐得笔直了一些,脖子上传来的刺痛适时打断了她的思考,棕发的女子皱了皱眉头,低声道:“或许我该对自己的一时冲动后悔。”

她并非想要自裁谢罪,换而言之,国木田花丸甚至认为自己的这次失败并不是最终输掉赌注的那个原因,她只是在那一瞬间因为自己的突然醒悟而难以接受,真实来得太过于残酷,击碎了她所有对那位王者的感情和企盼。

她唯一的错误是太过于看重她和那位王之间的羁绊,事实证明这些东西对于那人来说一文不值,他的自负和傲慢甚至让他忘记了那个位置原本有多么不稳当。

 

园田海未似乎听见了什么响动出去了,她只是很普通锁好了门,国木田花丸却没有逃跑的打算,那种事情做起来没有意义,天启的佣兵团团长既然能保下自己,想必也是做好了万全之策。

更何况——国木田花丸想到那些穿透强风的白羽箭,在能够完全冷静下来的现在,她心中已有了大致的推测,那些一环扣一环的布局,想来不是园田海未能做出来的,那么她背后的主事者一定会主动现身。

她只需要等待。

棕发女子闭上眼睛,冷静的回想将她带回了一切的开端。

 

国木田花丸早就知道自己其实是个政局动荡中的牺牲品,她是个人类,原本应该依附人类生存,可是却在兽人的劫掠之中变成了一位年幼的俘虏,甚至是唯一一个对于自己身世都记不清的小孩子。

她的新生始于被一位半兽人贵族的收养,却也是她将生命献给对方的开始。

那位兽人正是她的王,也是她的“养父”,他训练她,找人教导她忠诚,学识还有绝对的奉献,让她奉他为主,为他将生命燃烧殆尽。

这是一条早已经准备好的道路。

可是那人忽略的事情太多了,比如他从未考虑过在一个信奉强者的国度,作为柔弱人类的国木田花丸将如何生存,他甚至比不得那些在国木田花丸被欺负的时候路见不平劝导一两句的普通民众。

但是国木田还是会感谢他教会了如何才能生存,她因此变成了一个没什么目标和野心的“谋士”——不为了任何人而战,只想活下去。

棕发女子抬起手摸了摸脖子上已经结疤的伤口,她低笑起来,半晌后缓缓道:“和恶魔的交易,剩下的只有这个了。”

她和西木野真姬打赌,赌注是那位王最终对于她,甚至对于那个国家的感情。

而她果然输得漂亮。

 

国木田花丸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她的床铺正对着门口,便直接抬眼看了过去,园田海未的身边果然跟着一个人,对方正笑着打量自己,那长得和园田海未极像的面容,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都让她迅速确定了这人的身份。

西亚特斯大帝身边最重要的谋士,可谓用天纵英才来形容的那位侯爵,园田曜。

国木田花丸在极度警惕之余,对于这人抱有几分莫名的亲近感,这感觉在对方开口时愈发明晰:“我很高兴能看你醒来。”

她定了定心神,用不卑不亢的神情从床上下来,对着园田曜点头致意,语带嘲讽:“我也很高兴我能醒过来。”

“你能够维持这种欣喜,我想你应该感谢一下救了你的人。”园田曜装傻一样听不懂,反而慢悠悠将了这么一军。

国木田花丸一愣之后看向园田海未,对方比被噎了一句的她看起来还要不自在,她便不介意那位侯爵的话,只缓缓道:“那还真是多谢了。”

园田海未朝着她点了点头,随即对黑发侯爵道:“我出去守着,不打扰你们谈话。”

她刚朝着门口挪了几步,便被园田曜拦下了:“门外有精灵们守着,我觉得目前你都可以留在这里听。”

园田海未便又走了回来,她规规矩矩在房间最远处的座椅上坐下,看着两个站着的谋士,表现出了没什么兴趣但愿意仔细倾听的样子。

 

“您似乎对她很有兴趣。”国木田花丸还在观察着园田海未,不料被那位黑发的侯爵冷不丁客气问了一句。

她定了定神,收回了目光,也收敛了温和的笑意冷冷道:“没有您对我的兴趣大。”

黑发侯爵的眼神总是带着自信的笑意,这恰好是国木田花丸最讨厌的地方,就仿佛自己是被她掌握在手心里一样,棕发的谋士虽然沦为阶下囚,可不代表连着脑子都被锁死了,所以她毫不客气道:“感谢您给我上了一堂课。”

她指的自然是这次的失败,园田曜听懂了,笑容依旧,慢条斯理道:“不客气,毕竟是你主动报名上的这堂课。”

“从一开始园田海未就是假意投降吧,一开始的目标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国木田花丸眯了眯眼睛,她上下打量着园田曜,缓缓道:“我们应该并不认识。”

这也正是园田海未所最感兴趣的地方,她在这两人后面歪了歪头,皱眉聆听着园田曜的理由。

希望不要再是什么藏着掖着永远不清不楚的暗喻——她这么不太愉快地想到,但是她可没想到,国木田花丸的反应会在停在那句话后那么大。

毕竟园田曜只是笑着像是调侃般道:“你曾经丧失过一次选择,我再给予你。”

 

国木田花丸僵硬站在原地,她的手猝然收紧,这动作已经将她的心态暴露无遗,可是她已经无暇顾及,她在愣了一会儿后,轻声道:“是你?”

她不知道自己再问什么,只知道自己或许快要触及什么身世的真相,不对,我不该执念,她这么想着,却还是带着几分迫切望着园田曜。

黑发侯爵含笑看着她,却摇了摇头将话题轻飘飘移向了下一个位置,她解释道:“先让我们把其他一切说清楚吧。”

“说清楚吗?”国木田花丸冷静了下来,她漠然道:“你击溃了骑兵,是的,我承认,但是那又如何,草原终究是属于我们的。”

园田曜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似是悲悯,她缓缓道:“按照时间来说,你们的国家应该已经没了。”

“你在开玩笑!”棕发谋士下意识提高了声音反驳道,却在下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她难以置信却分外冰冷望着园田曜,缓缓道:“恶魔之主,西木野真姬,你和她私下约定了什么。”

她听见椅子被拉开的声音,是园田海未站起了身,她平静地冲着两个人说道:“恕我回避。”

她不等待园田曜的同意便朝着门口走去,很快门就被拉开再次关上。

 

园田曜为此终于收敛了笑容,她在椅子上坐下,示意国木田花丸也坐回去,平静道:“我的确和西木野真姬做过一些交易,我向她提供了你的名字。”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对我保持极高的兴趣。”国木田花丸冷冷道:“我并不知道我对于你们有这么关键。”

“不不,你只是对于我来说有点用。”黑发侯爵挑了挑眉,竖起一根手指晃晃,继续道:“我要说的是,我所针对的目标并不是你,是的,你只是一个附加品。”

“为什么…”国木田花丸握紧了拳头,她知道自己没力气揍过这个侯爵,却的确分外想要给她一拳,她咬牙道:“国家对于你来说是玩物吗!”

“别这样。”园田曜眯起眼睛,她慢慢将言语化作刀子戳进国木田的心脏里:“当成私有玩物的人明明是你的王,而且你也是这场交易的参与者。”

“为了生存,你肯定有和西木野做过交易吧。”她指尖扫过耳垂,银白色耳夹依旧在那里散发着稳定的微光,她平静道:“我贡献一言,你贡献一语,我们是平等的。”

国木田花丸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才勉强缓解下那些怒气,以及从其中隐隐透出的恐惧,她不能任由面前这个人一句一句应对式发言,这实在太过危险,仿佛一直在万丈高崖上走钢丝一样。

国木田花丸终于缓缓道:“来交换吧。”

“交换什么?”园田曜挑了挑眉。

“交换我们对西木野真姬说过的话,还有想法。”国木田花丸坦诚看着她:“我想知道这一切。”

“我喜欢你现在的平静。”园田曜点头同意了。

 

“我告诉西木野真姬的那句话——”国木田花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虽然不弱却不稳。”

她想到红发的恶魔之主听见那句话时候愣了愣,随后肆意大笑的模样,对方成竹在胸是关联到面前这人的提醒吧。

“而我告诉她的很简单,分化政策,攻心为上。”园田曜摊了摊手,轻松道。

果然对应上了——棕发谋士心下一片苦涩,那些不甘只能压抑在心底,而那些不安和疑惑却随着其中的空隙全都冒了上来。

她思索不出园田曜的目的,无论怎么说,这个大胆的想法看起来都过于疯狂荒唐不是吗?

她只能沿着自己思路慢慢讲述下去:“所以你的好学生,第一个实践是企图分化我和我的王,事实上证明——”

她苦笑了一声,却只得承认:“十分成功。”

西木野真姬通过一场只留下自己的屠杀成功使得原本就忌惮自己的王完全和自己离心,所以才强迫自己参加远征队——他明明知道,被当做诱饵的狼骑兵活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北兽人帝国的虎系氏族,因为战神帝国的原因受到了牵连,在族长被杀害后,其余子女慢慢沦为奴隶,躲得最远,常年不归的龙兰特便是最后一个。”园田曜平淡的话语令国木田花丸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在对方开口前继续道:“阴差阳错,她被人贩子售卖到这里,是我买下了她。”

“她现在在哪里?”国木田花丸的疑问下意识脱口而出。

“她已经离开了,具体去哪里她并没有说。”园田曜倒是十分坦诚道:“我想不外乎和复仇有关。”

“没有意义。”国木田花丸有些头疼,她顿了顿才继续道:“所以你很清楚知道北兽人帝国的情况,一个高阶佣兵能知道的你都知道。”

“我知道你们的王并没有那么得人心,但是这并不是我选择在现在动手的原因。”黑发侯爵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我是个人类,不可能计算那么多事情,我只不过是顺应时势罢了。”

“时势?”国木田花丸阖眸冷冷道:“自人力而来,也是由人力而更改的。”

“正是如此。”园田曜并不计较她的无礼,只是继续道:“兽人本就以强者为尊,沉积诟病多年却得不到根治性改革,王的魄力很受不信任吧。”

“你已经尽力了。”她突然温言以对,国木田花丸却只觉得汗毛倒竖,生怕她又要算计什么,可园田曜并没有,缓缓道:“恶魔需要领地,西木野是相当有魄力的领袖,换而言之,应该是你们占便宜了。”

“那么对于你们人类呢?”棕发谋士将自己最疑惑的话题问了出来:“对于你们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

“好处?”黑发侯爵挑了挑眉,平静道:“将可能发生的外战威胁拖后了算不算?”

她们同时听见门口传来轻微的声响。

 

“进来吧。”黑发侯爵叹了口气,她主动起身拉开门,精灵们朝着她点头致意,园田海未也愣愣地看着她,眼中神色复杂。

她伸出手去,握住了妹妹的手,将她拉进来,随后将门重新关好,对方的身体是僵硬的,连手指也是,可园田曜却恍然惊觉这是她们直至目前为止最亲近的一次了。

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她甚至有点想一直让她在自己身边,可是这明显是个奢望,黑发侯爵不经意松开了手,她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而国木田花丸又像是之前一样开始打量着蓝发佣兵。

可惜这次她并没有看透对方眼眸。

“我知道你已经听见了之前的一切,责任心不允许你走太远,对于她的关心也是如此。”园田曜突然皱起了眉,她抬手掩唇轻咳了几声,将手朝着袖子里藏了藏,才舒展开眉头:“咳咳….”

“我不理解。”园田海未却在这之后金眸沉沉开口:“北兽人帝国在与恶魔的战斗中已经伤了元气,您为何如此担心。”

园田曜轻握了缩在袖中的手,感觉到掌心一片黏腻,她在心底苦笑了一声,却仍旧平静道:“困兽犹斗,正如同这位国木田谋士所做的一样,对方不是选择了我们进攻吗?”

“东亚特斯的政治和文化中心一直极度偏向南方,这就必然导致北方的薄弱。”她看向国木田花丸:“你也正是看中了这点吧。”

棕发谋士沉默地点了点头。

“比起有着进攻危险,实际上也付诸实现的兽人,恶魔需要整合时间,这段时间就是安全期。”黑发侯爵看了眼园田海未补充道:‘当然,你也可以期待她不会再侵略。’

她将侵略这两个字咬得分外重。

 

“我——”园田海未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她想说我相信真姬,却突然发觉自己并不知道该相信她什么?甚至该将她看成是什么。

是一位保护子民的恶魔之主?亦或是一位会侵略自己故乡的敌手?

她们中间随着那道画在地上的痕迹,像是被隔出了一条天堑,伸出的手似乎再也得不到回应了,而她原本早就知道,早就明白这点。

却还是固执宛如那天,不愿放弃。

 

园田曜不再为难她,她朝着国木田花丸道:“那么在解答了你的疑问后,我有义务向你给予一个选择的机会。”

“我不需要别人施舍的选择。”棕发谋士生硬拒绝道:“而且我也不理解你为什么要给予我选择。”

“因为你的生母需要你。”园田曜这么轻飘飘将万斤巨石掀进了国木田的心湖里。

她几乎是从床上直接跳了起来,满脸都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她觉得自己声音都在打颤,几乎是下意识道:“我…我不需要母亲。”

“这一切与我无关。”园田曜按了按太阳穴,平静道:“我只负责告诉你真相,就和那天送走你一样,我只负责这么多。”

“和施舍无关,我也没有时间思索应该如何用最不伤害人的方式,给予一个选择的机会。”黑发侯爵是冷静的,甚至有点高高在上的漠然:“国木田花丸,我提醒你一件事。”

“你的生命还掌握在你的手上,你自由了。”


ps:我造大家对于姐姐的态度经常有很多争议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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