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LxLLSS,全员向西幻】神迹（六十五）树语
虽说活在当下的每一个人都在尽力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如果说这其中有谁最执着，那么一定是东条希莫属了。
紫发魔法师是在绚濑绘里确认无恙后离开的，她其实十分担心金发伙伴的安危，但是却被精灵王储安抚了，对方向她所说的承诺和保证东条希是不信的，但是通过古书查证确定的月神殿开启时间又快要到了，她耽搁不起。
东条希有向那个看起来无所不知的学者咨询过月神殿的信息，毕竟根据精灵族所述，上次去往那里的人正是爱丽丝的好友园田曜，只是爱丽丝却拒绝说出具体方位来，紫发魔法师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绚濑绘里看好友那几日十分苦恼茶不思饭不想的模样，便动用大量时间来说服东条希离去，两个人互相扯皮了好长时间，最终一边嘲笑对方对自己的过度关心，一边感动地各自退让了一步。
因为矮人族的王储依旧押在精灵守卫这里，东条希坚持不需要绚濑绘里抽掉任何人陪同。
相对而言，东条希带上了精灵族的特制信号涂料，她保证自己会留下标记，如果在约定之日时没有回来，请求精灵守卫前去寻找。
紫发魔法师对于此行没有多少信心，月神殿具体的位置即使古书上也没有记录，仅仅有说“红月之时，降临东方，水波粼粼，天语钟鸣。”
而能从其中得到的信息更是寥寥无几——红月之时就是在近两周，东方是定位，水波粼粼大概是值得湖，而天语钟鸣难道是指的是排场很大吗？
东条希自然不会根据这点猜测就离去，她在精灵族打听了许久，直到惊动了即将退休的大长老，对方思索了一段时间后隐约记起黑发的侯爵提过狭长的湖，森林里这样的湖并不少见，但是最大的一处在极深的所在，那里曾经是亚述帝国和精灵族的边境分割点，随着亚述帝国的崩溃，精灵族的收缩与没落而被完全隐入森林，连精灵们也不再前去。
东条希只能赌一把，将此行的目的放在能够森林的最深处。
她为了这个目标在森林里步行数日了，非是她不想用飞翔术，而是魔力的消耗会使她更加疲惫，无力应对突发的情况，她前几日还在精灵所生活的森林里漫步，那里十分安全。
而自从进入精灵们所撤退的森林后，便看见了截然相反的景象，她仿佛进入了魔兽森林，能够看见完整的生物链条随时展现在勉强，巨蟒吞噬小兽，蜘蛛捕食巨鸟，水里有凶猛的水生种潜藏。
东条希有过数次险象环生的经历，还好她的魔力不差又擅长一些瞬发法术，森林里的生物多是怕火的，又少见两条腿的生物，竟然还给她每天剩余不少休息时间。
东条希想到西木野提起过的那位十分病弱的侯爵，很难想象园田曜是如何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取得神谕，她恶意揣测着那张神谕，说不定是假的？
但是随着在森林里前进得越久，她便越没闲心思索别人的事情，经常潜藏地下的水源令她寻找方向愈发艰难，她心下顿觉不妙，只能每日多费上几分心思在观测方向上。
这个麻烦很快应验看，她终于失去了主流的踪迹，水源分成细流，没入地下，甚至沿着树根流动，东条希有些泄气她花了些时间确定自己方向没错后，决心先休息一会。
她所处的这片森林里一直有棵高得十分突兀的巨树，她先下总算是来到了树前，便用帽子擦了擦裸露在外树根上沾着的青苔，先是用涂料在树上画下了一个记号，才坐下来准备休息一会。
她背包里还有几块精灵特制的饼干，权且当做零食有一口没一口嚼着，东条希嗅到一些花的香气，她左右嗅了嗅没发现具体目标，便以为是饼干里的味道——谁知道那些精灵放了什么。
但是她很快变得眼皮沉重，头一点一点起来，紫发魔法师的意识却还是清醒的，她本能地觉察到了不妙，东条希活动了一下手指，很好还能移动，她便咬着牙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还不知轻重掐出满眼泪花。
借由疼痛感她清醒了一些，这才勉强抬起眼皮来注视着周围，面前不止何时突然多出的东西令她吓了一跳，这些书上何时垂落这么多藤蔓了！
那些藤蔓尖端在空中荡来荡去，像是一条条长蛇，灵活地探寻着自己的方向。
女生对这些东西是有些本能恐惧的，东条希就算见过很多危急的场面，对于这种事情也十分害怕，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可以念魔咒，反而是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出死命朝身后巨木上贴了起来。
她很快再次嗅见了之前闻过的花香，这才注意到那些藤蔓不知何时炸裂开来，露出翻红的内里，吐出一朵娇艳的大花来！花蕊如铃在探询的抖动中发出瑟瑟地声响，抖落出微黄的花粉。
第二次吸入这些气体，令紫发魔法师的意识更加昏沉了起来，她想要释放魔法却提不起声音念咒文，想要释放顺发的小法术，指尖却刚弹出一缕烈焰，随即化作青烟熄灭。
东条希咬了咬自己的舌头，用力吐出一口鲜血来，她意识终于恢复了些许，飞快地念动咒文间火焰腾起，火墙迅速竖立凶猛燎烧着阻止那些藤蔓的靠近，花粉的味道终于淡去了，东条希却嗅见了一些类似皮肉焦糊的味道。
她还没想明白究竟为何会在空地燎烧出这种味道，便突然被整个掀上了天空，在失重感中东条希反应极快，顶着和她一起掀上天落了满头满脸的尘土和落叶，便释放了漂浮术，她还没能松下半口气低头看，便看见什么巨大的阴影飞速靠近，被勾住了腿，整个突然倒提拉起来！
火焰已经被泥土拍灭，腿脚被拉扯的生疼，和地面的距离仍旧在拉大，东条希勉强扭转过身体，看着勾住自己的巨物，在下一秒她就仿佛狼狈地中了一百个美杜莎之眸一样石化了！
倒提着她的是粗壮的树枝，不，那不是普通树枝，那是手指！
东条希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她顺着树枝后面延展的粗壮树干朝上看去，直到对上那双隐藏在树皮皱褶间的棕黄色眼眸，她结结巴巴道：“树…树…树人？”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她从来没想到树人这种生物居然还存在着！即使是魔法师公会现存年龄最大的法师也根本没见过他们！人们连它们到底算是动物还是植物都分不清！
那树人是如此高大，东条希这才发现地面上的部分不过是它的上半身！而此刻完全离开泥土的树人站直身体竟然远远超出了森林的平均高度，东条希甚至能看见极远的地方！
东条希感觉树人十分愤怒，当然换做谁突然睡觉中被扔上一团火也格外愤怒，紫发魔法师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能够理解到对方的心情，她现在只希望对方将自己放下来，有话好好说脱…拖别人裤子干什么！
紫发魔法师努力保持漂浮术存在，以保证自己不会被摔死，她用古老的神语朝着树人呼喊着，希望能令它停下手来。
这当然引起了树人的注意力，她很快脸色苍白坐在了树人的另外一只手掌上，被平举到对方的眼前，东条希大口喘气了半天，才勉强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朝着那古老的造物行礼，努力平静道：“魔法师东条希，感谢您的搭救。”
“搭救？”树人的声音低沉缓慢，带着轰隆隆的响声，它抖动树冠，瞬时又有几个空鸟巢落在了东条希身上，它缓缓道：“你不处于危险之中，有何尝需要搭救？你倒是应该说声抱歉。”
“抱歉。”东条希从善如流改口，还未能出口便听见什么游走的声音，随即沿着树人的手臂爬上了好几条藤蔓，她心有余悸地朝后退了几步。
“不需要害怕。”树人也看见了那些藤蔓，它看着紫发魔法师道：“这些孩子不会伤害你，它们只是想让你睡一觉。”
东条希自然是很难相信的，她提起了十二分警惕看着其中一个鼓鼓的花苞，担心其中迸射出一堆催眠花粉来，那花苞很快绽放了，东条希看见了什么更为熟悉的东西，她揉了揉眼睛，蹲了下来道：“木系…元素精灵？”
元素精灵挥舞着小小的翅膀贴近了紫发魔法师，拥抱了她的鼻尖。
元素精灵逐渐开始增多，东条希能够感受到它们欢乐的情绪，看起来的确没什么危险，她在这种包裹下放松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腿抖个不停，只能在得到树人允许后重新坐在了对方手掌上，朝着树人发问道：“为什么希望我睡一觉？”
树人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将她托举在自己的头冠上，示意她坐在最高的枝杈上，东条希有些意外却乖乖地照办了，她这次终于有余力想着远方眺望，当她看见那一切的时候，紫发魔法师再次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她看见森林泾渭分明，原来自己一直认为“被精灵抛弃”的地带，已经到了尽头，深绿色和浅绿犹如一条分界线，就在浅绿色的那边，森林绿叶青翠，鲜花盛开，点缀在枝头织就一片春光大好。
“你能看见的地方，曾经和这里一样。”树人低沉的声音耳边沉沉响起，宛如雷声：“因为世界树的枯萎，精灵族离开了这里，这里的土地也随之变化了。”
“动物们争斗不休，植物们也是，每个生物都在拼尽全力想要活下去，而我们，终于因为得不到太多养分而沉睡，无暇管理这里的秩序。”
“森林一日日颓败下去，木精灵们逐渐随着精灵族离开了这里，我们却仍旧守着故土，等待着希望之光。”
东条希沉默地听树人讲述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树人寥寥之言里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悲痛，这令她有些无措，直至她听见树人缓缓道：“而世界树突然复苏了，那些灵魂被解放，木精灵重新回到了这里，我们被唤醒，开始修复这片森林，动物们开始并不习惯这些，所以为了能让他们平静，才开始强制催眠，所以你只是不小心被卷进去了。”
紫发魔法师想到了什么，她一时觉得人生就是由一个个巧合所构成的，对此苦笑了一下揉了揉头发自语道：“啊，所以说，绘里，其实我是欠了你一个人情吗？”
她将这个人情记下，并终究会有机会偿还。
树人的说话语调既长又慢，它们是极其温和的物种，东条希几乎在他脸上看不出来除了悠闲以外的其他表情，她踌躇了一下后还是觉得问出来比较稳妥：“我是来寻找月神殿的神谕，您知道在哪里吗？”
树人思索了片刻后缓慢地开始行走，东条希立刻抓紧树枝免得自己被摇动下去，她听着树人边走边问道：“魔法师…居然也会祈求神谕..真是数百年没见过了。”
好吧，东条希觉得应该收回觉得树人温和的话，这不是明明很会毒舌吗？不过的确，东条希这样的离经叛道想法要是让魔法工会老传统们知道，恐怕会气得倒仰吧。
紫发魔法师虽然有一瞬间尴尬，但是却没有被动摇分毫，她还不愿意这么快对陌生的树人交付秘密，便只是打哈哈过去，提醒树人回答自己的问题。
树人却沉默了好久，才似乎重新运转了自己因为沉睡而生锈的脑子道：“我记得…很久之前有人也曾经前往过那里，我们就找找吧。”
东条希觉得自己开始坐立难安了起来。
东条希知道树人不太清楚月神殿的方向，却没想到对方能够在承诺自己的时候还随性而行，时不时走走停停，放紫发魔法师下来活动腿脚，她已经明白着急也没用，索性便放开了自己，观赏起森林的景色来。
这一观赏便逐渐太阳西落，月色渐明了，这片森林里的动物十分友好，喜爱着被木精灵眷顾的她，小鸟会停在她的肩头让她疏离羽毛，白头鹰会高傲落在旁边枝丫上歪头审视着她，甚至林间的飞鼠，也会沿着树干爬到她的身边，听她轻哼着古老的歌谣。
东条希发自内心喜欢着这一切，开始还有做给树人看提升好感的想法，但很快这种想法被抛之脑后。
她是真心欢喜着面对这一切，在之前她几乎没有任何停留的机会，她和碌碌众生没有任何区别，同样为着生存这个目的奔波，仿佛只有到死才能歇息。
只不过那些人需求的物质，而她寻找的是她的另一半灵魂。
东条希不知道，当她和动物们玩耍时，树人在审视着她，她不知道自己博得了树人的好感，这种生物古老又充满智慧的生物心思如此单纯，它用直觉便能相信紫发魔法师其实是个好人。
当那些动物终于归巢休息，东条希才感觉到一些疲累，她活动了一下身体，从树人身上摘了几个果子，便坐回了肩膀上，她眯眼看着月色，缓缓道：“多美的月色啊。”
“你喜欢这里。”树人停步在原地，发出低沉的声音来：“你喜欢这里。”它加重重复了一遍。
“是的，我很喜欢。”东条希诚实道，她张开手臂，仿佛能够拥抱这片月光：“这里如此美丽又平和，是乐园呢。”
“真希望这里永远不受到任何污物侵袭。”紫发魔法师这么说着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用小腿磨蹭了一下树人的肩膀轻声道：“这么说起来，我似乎像是这里不该存在的垃圾。”
“不要这么说，你想留在这里当然可以。”树人却给予了她不同的答案，没等她反应过来便继续道：“所以，我是在问你，魔法师东条希，你愿意留在这里，成为这片森林的守护者吗？”
东条希似乎被这个邀请砸懵了，她失礼地愣了很久，还好树人耐心十分好，能够等着她回答。
紫发魔法师花了一些时间才让理智会动，天知道她刚才差点就违背一切答应了！这一定是花粉吸多了的错！她这么想着，露出惋惜地表情拒绝道：“抱歉，我不能停留。”
“即使风，也能够停留在回风湾，年轻的旅人啊，我对你还不了解，所以你能告诉我理由吗？就当是给我讲讲我沉睡时间的故事。”树人点了点头，缓缓道。
东条希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别人诚挚的邀请，她放松身体，将故事讲给它听，在旅途中向着和自己今后或许毫无瓜葛的人倾诉心事，袒露胸怀。
紫发魔法师其实很擅长讲故事，树人听得入神，直到听见绚濑绘里复苏世界树的时候，它打断了讲述询问道：“在你看来，世界树是什么？”
“世界树就是生命源，扎根于世界上，连通整个世界的地脉。”东条希将书本上学得的知识老老实实告诉了树人。随即又疑惑道：“不是这样吗？银树金叶的世界树，创世神开天辟地时遗留的物种，象征着整个世界？”
“回答完全错误，原来…神灵是这样告诉你们的吗？”树人似乎是笑了一声，整个树腔都发出轰隆隆地声响：“亚述帝国后，史实难存啊。”
东条希十分惊讶，她想询问什么，但是树人却继续说道：“世界树就是规则的具象化，并不仅仅是精灵族才有的存在，这里不过是它的一个分支。”
紫发魔法师有点怀疑自己听见了什么？规则？那种听起来就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存在？她的心情让树人感受到了，但树人依旧脾气很好地回答道：“人类有着人类的法则，动物有着动物的生存法则，那么这个世界自然也有着规则。”
“火为什么燃烧，水为什么结冰，为什么没有结冰的火焰？因为这就是规则，世界就是这么规定的。”
“哈，我还以为是神说要有光就有光…”在满腹疑问的情况下，东条希还嗤笑出声，似乎想到了什么。
“神灵不过是规则下的监管人和执行人，他们是规则的一部分，却又仅仅是一部分，换而言之，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规则的一部分。”树人这样回答道。
“您看得可真开。”紫发魔法师走来走去似是舒展筋骨，唯有她自己清楚因为这样的消息她有多么震惊，她似是开玩笑，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换句话来说，规则里潜藏着命运，规则之中被禁锢的生物咯？”
“你又急躁了，从我遇见你时，我就知道你看不见四周，唯有远方，又是何苦呢？人生短暂，不如随命运而行”树人却没在意东条希的言语，只是好言相劝道。
东条希反而冷静了下来，她轻轻拍了拍树干，道：“树若是死掉一半，还能活吗？”
“当然是活不长了。”树人一愣后缓缓回答道。
“那便是了，你是树，年岁久远，还能说出个时间长短来。”东条希声音清冽，笑着说道：“我是个完整的人，本就生命短暂，却有一半心脏随着过去死掉了。”
“谈什么宿命规则，我就问失了心，还如何能活？”
ps：才气说我上次发出来的这种有失水准，我想想也是我那几天太浮躁的原因，改好了就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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